其结论则曰:彼彼止于彼,此此止于此。
读此文者,虽不见余前之两论,亦可断《老子》之为晚出而无疑,乌见必合其全而始能定谳也。以其通天道于人事,以人事为主而运用天道,与庄周之知有天而不知有人者大异。
此亦显涉人事,非关自然。或曰:庄老异同之辨,诚如子言,抑异同与先后尚有别,安知非《老子》书在前,孔子系《易》,子思作《中庸》,就其偏重人事者而推阐之,庄子尽翻窠臼,乃专崇天道,何必老子在庄子之后,《易》《庸》又在老子之后乎?曰:言不可以一端尽。(同上) 此见老子言道生万物,偏言生,不言死,与庄周齐死生而一言者不同。(二章) 生之畜之,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长而不宰,是谓元德。儒家建本人事,故《荀子•解蔽篇》讥庄周蔽于天而不知人。
大象在握,万物不能违,其将何往乎?故曰:易与天地准,弥沦天地之道。凡马之形,必与马之形相像,古今马形皆相像也。焦里堂阮芸台继踵,亦多新见。
既曰无名,则并名而不立,乌得谓其名不去乎?是王注之未谛也。世必先有黑之一语与黑之一观念之存在,乃始有非黑之语与非黑之观念之出现,故曰此显见而易定也。一曰求其书之时代背景,一曰论其书之思想线索。又二千岁,将复有一人焉。
而公孙龙之说,则显为承于惠施而变者。注《老子》者莫著于王弼。
否则亦视为老生常谈,而不知我之沉浸染被于此老生常谈中者之深且厚也。推此说之,非通诸史,亦不足以通一史。虽不知其书之作者,而得其书之著作年代,亦可于此书中所持之义理,更有所了然矣。有之,惟公孙龙之《坚白论》。
然则,坚白之说,惠施唱之,公孙龙承之,所以成为当时之名家。欲知圣人之心,必读圣人之书。如曰此物白,白即此物之可指目之一端,亦即此物之可形容,可名状之一象也。以无终极视数千岁,顷刻耳。
惟由庄子意言之,万物在天地间,若驰若骤,如庄周之与胡蝶,鼠肝之与虫臂,化机所驱,将漫不得其究竟。今更就此诸家为基准,而比定老子思想之出世年代,细辨其必在某家之后,必在某家之前。
盖庄子虽屡言于物,然庄子实主未始有物。则余说之成为定论,岂能不远有待于后人乎?至于汉宋门户之辨,则固不以厝余怀也。
然梁氏亦复限于清儒旧有途辙,未能豁户牖而开新境。然汪氏所疑,特在《史记》所载老子其人其事,固未能深探本书之内容。又如朱王两家训释格物致知互异,此即一种有关训诂之争辨也。此所谓先天地生,即首章无名天地之始也。此正庄老两家之所以各成其为一家言也。今《老子》书开宗明义,道名兼举并重,故知老子思想又当晚出于庄惠两家也。
盖余之所辨,特亦孟子之所谓求知其人,而追论其世。又况抱古注旧训拘墟之见,挟汉宋门户之私,则宜其所失之益远矣。
凡天地间一切物之抽象之名,此两家皆认其可以离物而自在,此皆人之所由以知于物而就以指名于物,象状于物者也。持论是非,当待读者之自辨。
就人言之曰指,就物言之曰象。探求一书之思想线索,必先有一已知之线索存在,然后可据以为推。
余实仅为一种考据,一种训诂,仅指王弼之说之无当于《老子》书之本意耳。昔宋儒欧阳修,疑《易传》,疑河图洛书,其语人曰:余尝哀夫学者,知守经以笃信,而不知伪说之伪经也。公孙龙主坚白可以外于石而相离,故曰:拊石得坚而不得白,视石得白而不得坚,故坚白石可二不可三。今以《老子》本书注《老子》,则所谓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者,此必为《老子》书开端所谓之常名可知矣。
《老子》书开宗明义,即曰:道可道,非常道。以今语说之,即考论《老子》书之著作年代也。
惟余论老子书之思想线索,则事若新创,昔人之运用此方法者尚鲜,爰再约略申说之。浅说之,老子若谓:天地间当先有黑白之分,乃始有白马白石白玉白雪白羽之分。
今试就此名字,比观庄老两书,分析其涵义内容,较量二氏对此名字一观念之价值评判,则有一事甚显然者。欲读圣人之书,斯必于圣人书有所训释考据。
老子之意,似主天地间,实先有此较可常者,乃演化出一切不可常者。清儒解经训字,或凭字书,或凭古注。若深而求之,老子书中所用道名二字,不惟其涵义与论孟有别,并亦与《庄子•内篇》七篇所用道名二字涵义有不同。至于子史两部,所触皆其肤外,而子部为尤甚。
此又老子思想当晚出于墨子之证也。昔朱子告张南轩,已指陈其症结所在。
就常识论,石是物体之名,坚白乃象状之辞。盖名之为用,愈具体,则可析之而愈小。
就于其人其世先后之序列,而知其书中彼此先后思想之条贯,此亦一种考据也。故知老子之说,实与公孙龙相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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